CAR-T新趋势：让自免疾病患者“不再有症状”

近年来，CAR-T细胞疗法从抗击血液癌症迈向了全新的医学前沿。作为一种通过基因工程改造T细胞来靶向并清除异常细胞的免疫疗法，CAR-T自2017年获批用于治疗癌症以来，已在多种癌症患者中展现出惊人的疗效。

如今，科学家们将目光投向了自身免疫性疾病领域。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CAR-T细胞疗法不仅能够帮助患有溃疡性结肠炎、类风湿性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等顽固性自身免疫疾病的患者缓解甚至消除症状，还可能彻底重置异常的免疫反应。

过去三年来，十余项来自世界各地的临床试验显示出积极成果，推动这一疗法有望成为治疗多种免疫系统相关疾病的全新常规手段。

CAR-T细胞疗法的核心在于激活和定制T细胞这一免疫细胞先锋。治疗过程中，会先从患者体内提取T细胞，运用基因工程将其改造，使其表面携带名为“嵌合抗原受体（CAR）”的特殊蛋白；然后，这些改造后的T细胞被重新输回患者体内，能够精准识别并靶向表达特定抗原的B细胞。

而在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中，B细胞会产生攻击自身组织的异常抗体。因此，CAR-T细胞可以通过消除这些异常B细胞，从根本上重塑免疫系统，为新生、健康的B细胞的发育留出空间，从而有望实现持久的疾病缓解甚至功能性治愈。

自2021年起，CAR-T疗法在自身免疫性疾病领域取得了飞跃性进展，德国一位20岁的重度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患者成为全球首位接受这种创新免疫治疗的案例。

参与该治疗的临床研究员David Simon，来自柏林夏里特大学医院（Charité University Hospital），专注于类风湿性关节炎研究，他介绍，自2021年之后CAR-T疗法已被应用于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的I期和II期临床试验，包括系统性硬化症、肌炎、类风湿性关节炎等。目前，针对系统性红斑狼疮和重症肌无力（一种可累及呼吸、吞咽、视觉等多处肌群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的III期临床试验也在进行中。

David Simon表示，在类风湿性关节炎和系统性红斑狼疮的CAR-T细胞疗法试验中，患者似乎被“治愈”了。“他们失去了引发疾病的自身抗体，并且不再有任何症状，这是以前从未观察到的新现象。”

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影响结肠的疾病，会导致腹痛、溃疡和血性腹泻，是CAR-T细胞疗法显示出治疗前景的最新疾病之一。

2024年9月，德国埃尔朗根大学医院（University Hospital Erlangen）的胃肠病学家Markus Neurath及其同事报告了使用CAR-T细胞治疗一名21岁溃疡性结肠炎女性的案例。治疗后，她表现出持续14周的缓解迹象，不再需要药物治疗，并能够重返工作岗位。

"结果相当令人惊喜，"Neurath表示。他的团队计划在更多人身上测试该疗法，然后进行涉及更多受试者的对照临床试验。

在供体来源CAR-T细胞（donor-derived CAR T cells）的研究方面，2024年早些时候，华东师范大学的免疫学家杜冰（Bing Du）及其团队发表了一项CAR-T试点研究的结果，该研究使用供体来源的免疫细胞治疗耐药性系统性红斑狼疮。

与传统的自体CAR-T疗法（从患者自身提取T细胞进行改造）不同，供体来源CAR-T细胞使用的是健康供体的T细胞。这种通用型或现货型（off-the-shelf）CAR-T疗法可以像药品一样预先制备并储存，实现大规模生产，从而大幅缩短制造时间并显著降低成本，使更多患者能够及时获得治疗。

作为最新研究的一部分，四名患有影响多个器官的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女性接受了化疗以降低白细胞水平，随后输注了供体来源的CAR-T细胞。三个月后，这些女性不再出现关节炎、血管肿胀和脱发等症状，其中一人处于缓解状态，不再需要任何药物治疗。另外三名女性接受了低剂量类固醇作为维持治疗。

杜冰表示，试验结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这可能是因为CAR-T细胞触发了攻击身体组织的功能异常B细胞的完全清除。“免疫系统不仅重置了B细胞，还重置了免疫系统的其余部分，”他补充道，这可能使新的、健康的B细胞能够替代功能异常的细胞。

其他研究团队也在尝试开发让患者在自己体内生成CAR-T细胞的方法，以避免耗时的昂贵制造过程，以及患者在接受CAR-T细胞疗法前需要接受的免疫抑制治疗相关的感染和毒性风险。“这些都是早期发展，但这是临床医学新时代的开始。”Neurath表示。

Neurath表示，CAR-T细胞将在未来几年内成为更常见的疗法，包括用于其他慢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对于系统性红斑狼疮，我相当确信这将成为常规疗法，因为许多前瞻性试验正在进行中，许多独立研究团队都报告了令人瞩目的积极结果。”他补充道。

尽管已有多个患者在CAR-T治疗后进入缓解期的案例，但Simon表示，目前还很难确定CAR-T细胞疗法是否会是永久性治愈。“对于系统性红斑狼疮，我们目前看到的是，这可能是一种能够导致治愈的治疗方法，至少在大量患者中如此。”他补充道。但对于研究较少的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可以说，CAR-T细胞疗法在自身免疫性疾病领域的应用代表了精准医学的重要进展。从2021年的首例成功案例到如今多项临床试验的积极结果，这一疗法正在为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带来新的希望。虽然仍需要更多研究来确定其长期疗效和安全性，但早期结果已经显示出巨大的治疗潜力。